鸦片香小说网免费提供高质量鸦片香最新章节
优酷小说网
优酷小说网 经典名著 言情小说 伦理小说 历史小说 穿越小说 官场小说 短篇文学 玄幻小说 仙侠小说 推理小说 架空小说 校园小说
小说排行榜 都市小说 武侠小说 竞技小说 科幻小说 耽美小说 乡村小说 同人小说 灵异小说 军事小说 网游小说 重生小说 全本小说
好看的小说 年少轻狂 风蓅岁月 逆天邪传 鹰刀传说 师娘的庥 滟香蒾醉 滟修之旅 平凡女人 流氓万岁 综合其它 热门小说 总裁小说
优酷小说网 > 言情小说 > 鸦片香  作者:西岭雪 书号:33604  时间:2017/7/20  字数:8270 
上一章   第六章 梅舞    下一章 ( → )
桃枝儿做了几年倌人,虽然不红,吃酒应局却也不知经历了多少,从头至今,只有一个舒容当她是宝,因此这一番知遇之恩竟是出自真心。昨夜里台面上舒培告诉她哥哥的话,说要开消局账,从此不再往来,她听了,也是傻想头,以为只要自己贴了身子,便可笼络住舒容,叫他丢舍不下。遂悄悄托外场带信给舒容,约他相会,是夜两人情浓意洽,颠鸾倒凤,不知把天下有的没的山盟海誓说了几千几万遍。

  及至醒来,刚起,便被封十四娘带着一众人等拥进房里堵个正着,这才知闯了穷祸,除了跪下磕头,并无别话。遂由得封十四娘和翠袖唱红唱白,舒容写下借据,又许了花酒头面,这才撒手放行。舒容走后,封十四娘命外场将桃枝儿吊起在后院柴房里,令所有倌人丫头站成一排,自己端把椅子当堂坐了,便叫打起来。

  外场不敢怠慢,替桃枝儿下外边大衣裳,只留下贴身中衣,将鞭子蘸了水,一五一十地打起来,一气打了二十几鞭。打一鞭,问一声:“还敢不敢私宿客人?还敢不敢背母偷情?还敢不敢破坏规矩?”

  桃枝儿先还哀哭告饶,后来就只剩下干号,夏烟湖看不过,恳求道:“桃枝儿不懂事,妈妈教训得是,她已经知错了,求妈妈饶了她吧。”

  十四娘冷着脸,只当没听见。又打十来几鞭,桃枝儿已经一丝声儿也没有了,翠袖惟恐闹出人命,率先跪下了,流泪说道:“桃枝儿破坏规矩,原本打死也无妨,只是妈妈一生慈善名儿岂不毁了?且已让舒二爷写下借据,桃枝儿果然死了,舒家必拿此事作法,徒生意外。妈妈不看桃枝儿面上,还须看在醉花荫的名儿上,立了规矩也就罢了,万不可气坏身子。”

  醉花荫众人素来惟翠袖马首是瞻的,如今见她这样,也都跪下了。封十四娘这才命外场停了鞭子,喝一口茶,又缓缓吐出茶叶沫子,方厉声喝道:“你们都看仔细了!桃枝儿这是第一回,我且饶了她,再有敢拿她学样儿的,定要打死!”

  翠袖带头称一声“是”众倌人也都没口子地答应,直说“遵妈妈教诲。”

  封十四娘环视一周,见一干人都低头栗栗,面色惨白,自觉起到警示了,这才慢慢地说道:“你们既然入了这个行当,做了这门生意,自然都是苦命的人。既然命苦,那也说不得抓乖享福的话了,少不得要懂规矩,小心做人。倌人这碗饭,说容易也容易,说难吃还真难吃。那大家里小姐讲究‘德容言工’,我们堂子里倌人却讲的‘容言工德’,这容貌是第一条,自不必说了;谈吐,是第二条,要懂得应酬际,会拢络客人;才艺,是第三条,吹拉弹唱,送往来,论的是心计,是手段;这第四条,是德行,人家说婊子无德,其实大不然,堂子里倌人,德行名声最是重要,做倌人的,坏了名声,跌了身价,那就什么也没有了。我把你们打小儿买来,嘴里含着,手里托着,为的什么?就是叫你们知道,你们虽是做了倌人,身份却是和那大家闺秀千金小姐一样尊贵的,出名的倌人可以芳千古,大家小姐可以吗?论到名声,做倌人的最忌讳的是什么?就是两件事:一是嫖戏子,二是倒贴恩客。做倌人的,凭你用什么办法儿,只要能从客人手里淘澄出银子来,就是你的本身,是你的价码儿。做着倌人,赚的是皮钱,倒要嫖戏子,倒贴小白脸儿,那是野也不如了。一个倌人出了这样的丑名儿,那就是缺了德行,定了死罪了,走出去要被人家吐唾沫淹死的,死了也没人同情。”

  说了半晌,桃枝儿重复醒来“唉哟”一声。夏烟湖复又请求:“桃枝儿已经知错了,妈妈打也打了,骂也骂了,就饶她这一遭儿吧。”

  封十四娘这才慢慢地点了点头,命外场将桃枝儿解下来,扛回房中安置。

  桃枝儿身是伤,声微气。心里却比身上还要惴惴,一边想着自己从此破了身,但也心甘情愿,既吃了这行饭,便总有这一天,难得捡个自己喜欢的人跟了,并无可悔;另一边又想着这次教舒容上了大当,虽非本心,他岂有不怨的?早知他哥哥舒培为人严肃,少不得将舒容拿来教训,不知会怎样难为他。因此七上八下,坐卧不宁。

  眼巴巴等到黄昏,好容易听得外场通报:“舒老爷庞老爷来了。”她天喜地地,强撑着起来,让丫头扶着出去,却见是舒培而非舒容,顿觉失望,又觉害怕,度其形容,自知今后再无与舒容相见之理,由不得心如刀割,跪在地上不住磕头,痛哭不已。

  舒培见她这样,倒有些不忍,正自沉,却听外场来报:“赖大帅来了。”

  原来赖福生急,惦记夏烟湖这许多日子,难得烟湖表白对他有意,岂有不急的?因此早早地就来布置台面。见到舒培庞天德也在,更加快,拉住说:“这就好了,我正愁来得早了,不热闹,原来你二位一早已经在这里了。不知令弟来了没有?”

  舒培有苦说不出,本不想吃酒,但既被抓个正着,自知无法身,只得含恨答应,却不许去叫他弟弟,只说舒容昨夜着了凉,现在家吃葯。赖福生倒也不在意,只催促封十四娘摆起台面来,又叫人去催请客人,写下局票。

  镑人接到请客条子,听说赖福生终于决定要做夏烟湖,都觉又好笑又好奇,又听赖福生已经早早到了,都不敢太延俄扫了他的兴,少不得早早地到了。

  夏烟湖因今天是自己的大喜日子,少不得略施了些脂粉,换了颜色衣裳,更觉光夺人,不可方物。众人见了,都大声喝彩,赞不绝口。赖福生心醉神驰,心快意,也不等人齐,便自干三杯,摆了十个庄,挨个讨战。

  十四娘因见众客人都穿着大氅皮篷,才知道外面下起雪来,于是命丫环多多地拢起几只火炉,重新加过炭火。门外大雪飘飞,门内却温暖如,花国盛世,不同天地。一时众宾客划起拳来,席上五魁手八匹马地叫。其间飞觥斗斛,钗襼硕故橇街谎劬还矗徽抛彀退挡磺宄?br>
  已经酒过三巡,来客和倌人却还在陆续来到,将个醉花荫前厅挤得水不通。封十四娘亲率着所有娘姨大姐,穿梭招呼,因不见桃枝儿,遂命丫头去喊来。

  稍顷丫头回来,说桃枝儿说实在起不来。十四娘更怒,便要亲自去揪她起来,夏烟湖忙拦住了,说:“妈妈过去,必定又要生气,今天是大帅头一天做我,别扫了兴。还是我亲自去请桃枝儿姐姐吧。”

  说罢身出来,径自往后院桃枝儿的房间里来,却见桃枝儿歪在上,咬着被角,正哭得气哽喉咽,夏烟湖叫了声“姐姐”在边坐下,缓缓说道:“妈妈叫你呢,我知道你身上疼,心里也不痛快,但不管怎么的,且顾了眼前再说,不然,回头又要捱打了。”

  桃枝儿手捂着口,活不下去了的样子,半晌半晌地不言语,眼泪却只乖篇了闸地下来,了枕巾。夏烟湖又连叫了几声,桃枝儿才开口道:“舒二爷可是再也不会来了?”一语未了,又哭起来,心里一牵一牵地疼,只觉连呼进的空气都带着凉丝丝的痛楚。

  夏烟湖见她这样,触动起自己的心事,倒说不出话来。一时丫头来催,烟湖方再次劝道:“不管怎么说,还是不要让自己吃亏的好,我先过去,跟妈妈说说情,你呆一下还是早点过来吧。”看到桃枝儿点了头,才站起来,扶着丫环的肩走出去。

  及至走出院子,看到漫天的雪下得棉扯絮一般,不看住了,便叫丫头先往前面去,自己穿廊扶柱地,顺脚儿走至院中,站在雪里,思前想后,心中仿佛有一团火在烧似地,不由自主,竟随漫天飞雪一起舞蹈起来。

  恰好舒培因心中有事,多喝了几杯,一时头重有轻,大不耐烦,瞅人不见,偷溜出席,从后门出来,恰恰地走到院子中来。转过一丛雪松,正看见夏烟湖长袖舒展,在院子当中舞蹈。

  只见她背剪了双手,一张俏脸映在雪光里分外皎洁,在雪中扭动着身子,自歌自舞的,好似一条不肯冬眠的蛇般烈。头上戴着猩红的头花,仿佛是雪里的红梅,黑色斗篷里的素旗袍上也都是一朵朵梅花,脚上的高跟鞋踩在雪里是梅,手上的镯子叮咚撞着也是梅。

  她舞得累了,便开始哭,无声地,委屈腹地,静静地着泪,任天下万事都不顾。她的精致的小小的面孔上全都是泪,泪珠滚落在袍襟上,也是朵朵梅花。

  舒培在廊间看得心怆恻,目眩神驰,心想她外面情形已是这样,心里竟不知是怎般地煎熬,忍不住,走上来说道:“你若不愿意,我还是赎你出去,不要做这劳什子了。”

  夏烟湖不料他在,听到声音,吃了一惊,回过头来,看着舒培呆呆地出神。

  舒培又道:“自你走后,夫人十分想念,静哥儿晚上每每不肯睡,哭着要你。我以为你自己要出来做倌人,不好来请你;既然你这样伤心,不如还是回去吧,以前的事,我们都不要提起。”

  烟湖听了,那眼泪愈发断线珠子一样落下来,哭道:“舒将军,你的恩德,我拼了性命也报答不了…原想入府为婢,侍奉将军终生,只是烟湖身负血海深仇,不敢偷生…这是烟湖命中如此,有负将军,今后刀山火海,只任我自己去罢。”

  舒培听得惊心,见她面色凛冽,口吻郑重,又不像是为了眼前的事在谢他,倒有些不懂起来。忽然想起一事,问她:“你从家里走时,是不是拿了什么东西?”

  夏烟湖忽然两眼通红,似乎咽泪,半晌方说:“我除了自己的东西,没有拿别的。”

  舒培本想提醒她胡帅遗刀一事,却不忍拆穿她,待作罢,又想那是胡大帅留给自己的唯一遗物,少不得含糊说道:“你与我主仆一场,要走,我原该相送,家里有什么是你看得上的,只要开口,我必无不允。不过有些东西,不适合你女孩儿家携带,虽然对我来说意义重大,于你却是无益。”

  夏烟湖再次冷冷答道:“我只拿走了自己的东西。”

  舒培恼怒,却终究不便多说,只得点点头,仍旧回去喝酒。心里到底惦记着烟湖,想要去安慰她几句,又不知道该说什么,若随了她去,又不心安;且为丢刀一事,又想起当初与胡帅女失散之憾;恰这时见桃枝儿穿戴了过来,不又想起弟弟舒容的官司,尚不知明怎样再与封十四娘周旋,她既狮子大开口,不给她终是不了,然而给了她,岂非要关店大吉?因此一晚上惴惴地,不知觉喝多了几杯,有些头昏脑起来。

  翠袖见她闷闷,笑问:“舒老爷可要吃口烟?”

  舒培虽不吃烟,却想个地方躺一下,便道:“也好。”

  于是翠袖引他自己屋里来,命小丫头点起烟灯侍候着,舒培在烟榻上躺下来,顿觉头沉身软,昏昏睡去。

  一时席散,封十四娘与翠袖上得楼来,将手去推舒培时,却见他已经睡了,笑道:“这可是怎么好?要不叫他的家人来,背了去罢。”

  翠袖说:“不好。这大雪天里,头上是水,底下是冰,仔细跌了或是冻着了,反为不美。依我说,不如就叫他在外间随便混一夜算了。他领了我们这点小恩小惠,明天再算起账来,也不好太那么凛言正的了。”

  封十四娘听她说得有理,笑着点头。

  原来这烟花间里,不是相好客人,虽不作兴留夜,然而外间留宿,也叫“干煎”倒也平常。封十四娘道:“便是这样。”叫了小子上来,吩咐几句,让他去了,明早再来侍候。

  小丫头便过来铺设被褥,夏烟湖却走来说:“翠袖姐姐这里不方便,崔老爷今夜虽不在这里,难保明早不来,若是不巧撞见,又要惹闲气生了。”

  封十四娘想了想说:“也罢,那就是桃枝儿外间歇一宿吧。”

  夏烟湖仍阻止说:“也不好。已经睡了,又楼上楼下地折腾。况且他弟弟舒容的事还没完,他心里正恨着桃枝儿呢,明天见了面,不知闹出什么故事来。不如就是我那里歇着吧,就在隔壁,也好腾挪。”

  封十四娘说:“只是你还是个清倌人,倒不忌讳?且也怕赖大帅不痛快。”

  夏烟湖说:“不妨。这里只我们娘儿几个,只要不许他和崔老爷照面,谁又知道?总不见得我们自己人做耳报神去。且我那里等闲也没有人打搅,反倒干净稳妥。”

  封十四娘说:“说的也是,既这样,就请舒老爷隔壁歇着吧。”又斥桃枝儿说:“只顾偷懒,还不搭把手儿呢?”桃枝儿忙过来扶着,十四娘却又骂:“叫你收拾褥去呢,只管捡轻省活计。”

  夏烟湖忙说:“她不晓得,还是我自己收拾吧,倒是请桃枝儿妹子帮着妈妈扶将军过来便是。”于是夏烟湖过去,亲自展平了绣金凤凰展翅的丝棉被,铺设停当,封十四娘和桃枝儿扶了舒培过来躺下,舒培脚下趔趄,口里支吾,半醒不醒的,一头倒下便睡了。

  封十四娘领了桃枝儿下楼去,夏烟湖自己拧了手巾来替舒培净手净脸,舒培迷糊糊,执了她的手问道:“烟湖,你这到底为的什么?”

  夏烟湖将手巾捂着脸,半晌忽然开口问道:“将军还记得胡帅的家人么?”

  舒培半醒半醉,顺口答道:“怎不记得?胡大帅战死之前,亲口嘱我务必保全夫人和小姐,我护着她们母女边打边逃,可到底还是走散了。后来我也曾派人四处打听,走遍了三山五省,最后却只找到胡夫人的一座墓,碑上写着女儿燕侠敬立。但是胡小姐本人,却是一点消息也没有了。我,我对不起大帅…”说罢长叹数声,下泪来。

  烟湖道:“原来那胡小姐闺名叫做燕侠。”

  舒培拭泪道:“其实也不是她名字,胡小姐跟着大帅,也略学了一点武艺,曾说最佩服的便是那些燕赵侠士,所以替自己取名叫作燕侠。”

  烟湖道:“将军好像很了解胡小姐?”

  舒培含糊笑道:“在兵营里,都传说胡小姐长得天姿国,但是总没几个人见过。她的故事,都是大家传来传去的,当兵的么,不聊些闲话怎么过日子呢?”

  烟湖又问:“将军也没见过?”

  舒培道:“见是见过,就是逃亡那次了,不过她母女为防万一,用锅底灰涂黑了面孔,我便是与胡小姐走个面对面,只怕也认不出,想要大海里捞针,谈何容易啊?”

  烟湖便也叹息一声,又问:“那如果将军找到小姐,又待怎样?”

  舒培道:“她是大帅遗孤,是我半主。如果天可怜见,让我寻到胡小姐,必竭我所有,奉养于她。”说着,酒劲重新涌上来,口齿渐渐含糊,重复睡去。

  烟湖将手伸进被子里替他将中衣解了,然后坐在一旁,手托着腮,眼珠儿不错地盯着看了半晌,眼圈儿由不得又层层地红起来。抹了泪,咬一咬牙,掀起被子一角来,静悄悄躺下来偎在身边,半晌无语。

  天蒙蒙亮时候,舒培觉得口渴,睁开眼来,忽然觉出身旁有人,吃惊坐起时,烟湖也已醒来,忙回身下,端了水来喂给他喝。舒培且不接杯子,只望着烟湖问:“怎么昨天晚上,你…”咽了半句,改口问“我怎么在这里?”

  烟湖忙跪下了,滴泪说道:“烟湖说过愿意侍奉将军终生,无奈命薄埃小,不堪为配,只求一夜夫恩,将军他茶余梦醒,若能想起烟湖,烟湖死也瞑目。”

  舒培虽然不懂,也不由得感动,忙挽起她说:“赖福生已经摆了席请了酒,只等三台酒后,便要娶你,你怎么…”

  烟湖止住他说:“现在不方便,他你自然知晓。”

  舒培见夏烟湖行动言语里总是透着一股子古怪,若说虚张声势,但她态度高贵,举止清华,却又不像,心下着实沉。烟湖也不再言语,只依偎着他,默默坐着。

  天一点点地放亮了,上宝蓝色的缎子被面泛着湖水一样的光,舒培和夏烟湖拥被坐着,听到窗外依稀鸣狗吠,远远踏霜而来,都觉心下沧桑,感慨无言。

  又坐了一刻,舒培穿衣起来,说:“昨晚唐突姑娘,明必备金前来…”

  不等说完,烟湖却又止住,道:“昨夜将军酒醉,在我外间随便歇得一宿,除我姐妹并无人知,将军也不必悬于心上,以后大家见面,只当无事才好。”

  舒培更加诧异,原本醒来见自己睡在烟花间,而夏烟湖又一旁相就,不由既愧且怒,悲恐难辨。愧在自己酒后无德,怒在不知觉竟走了弟弟的老路,也把一个恶当来上,悲在自己何等样人,竟与赖福生同时做了烟湖恩客,岂非辜负胡帅?心中百感集,正惟恐夏烟湖有何圈套陷阱,不料如今竟说不许他声张,那是自动献身的了。然一个女,俯就客人若不是为钱,必是囿于情义,痴心妄想要借他上岸的,但夏烟湖明明就要嫁与赖福生,并且已经明白拒绝他替她赎身,却又不似为情,左右猜忖不透,心下反而惶然。

  夏烟湖又道:“桃枝儿与舒二爷的事,我已经听说了,烟湖承蒙将军深恩厚义,既知道将军为此烦恼,自当略尽绵力,为将军分忧。只是桃枝儿是个清倌人,虽然身在风尘,但我知道她对舒二爷是真心的,烟湖自己命薄,却希望有姐妹可以求得好归宿,烟湖求将军,得饶人处且饶人吧。”说罢眼圈一红,不等舒培回答,自己下楼去请了封十四娘上来,跪下说道:“女儿不孝,昨晚已经做了舒将军的人了,请妈妈惩处。”

  十四娘听了,直如轰雷电掣一般,三魂去了两魄,半晌方回过神来,哭道:“女儿呀,你可害死我了。你这是什么糊涂油蒙了心了,做出这样没天理的事来?你明天就要做赖大帅的人了,有几个脑袋敢脚踩两只船?”说着便要跟舒培拼命。

  夏烟湖忙死死拉住,劝道:“妈妈且别声张,让人知道了,更不得了。”

  十四娘听了,赶紧咽住哭声,想一想,却又下泪来,只道:“这可怎么好?”反过来拉着舒培的衣襟,苦苦哀求:“舒老爷,我知道对不起你家二爷,只求你可怜我没财没势,只好做了这一行,便也讲不得良心道义,求你不要和我一个妇道人家计较,千万不要把昨晚的事传扬出去,就是饶我老婆子一命了。”

  舒培起初见夏烟湖种种说话布置,便如进了魂阵一样,直至见了封十四娘这般央求,才猛醒过来,心里暗暗感激烟湖,表面上却不肯出来,只冷着脸道:“那借据…”

  封十四娘忙接口说:“那借据我这就拿来还给老爷,舒二爷吃酒的钱也只管我出,只求二爷出个名儿让我面上好看就是了,不然,我醉花荫的招牌还要不要做下去呢?”

  舒培知道鸨儿虽是爱钞,然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有时名声儿竟是比现银还管用的,如今他拿了夏烟湖一事做把柄,在赖福生开苞前夜先做了夏烟湖,是为院大忌,传出去砸了牌子不说,而且赖福生那里也必不肯善罢甘休,脾气来了拿扫了醉花荫也有可能,是以封十四娘才会吓成这副样子。如今既取回借据,遂也不为己甚,淡然道:“我弟翟器待桃枝儿姑娘,是我自己教弟无方,吃酒摆席理所当然,我这里给你立个誓,不是明天就是后夜,我一定叫弟弟替桃枝儿姑娘摆个双台,隆隆重重地办一回酒席,圆了十四娘的脸面。但是从此之后,我断不许弟弟再踏进醉花荫一步,还望十四娘帮忙管教才是,如果他敢来,我除了打弟弟一顿之外,必还要寻醉花荫的晦气。”

  封十四娘心里不服,却哪里敢驳回,只管口子答应,但求舒培为夏烟湖守口如瓶,过了赖福生这一关才说。至于夏烟湖已非处子之身,如何蒙混过关,封十四娘囊中岂无妙计?倒并不太过担忧。舒培再料不到这件事竟能如此轻易解决,真是意外之喜,正告辞,忽然想起下午桃枝儿表白爱慕舒培之心,以及方才夏烟湖说的得饶人处且饶人之语,不心有所感,复又说道:“还有一事,要向十四娘讨个主意,求十四娘问问桃枝儿姑娘,是不是真心要跟我二弟?若是真心,还请十四娘给个准话,我想替桃姑娘赎身,十四娘允是不允?”说完眼里只管望着烟湖,见烟湖在十四娘身后轻轻点头,似有赞叹之意,自觉做了件好事,倒也感慨。

  十四娘心下划算良久,方抬头说:“这件事,须从长计议,若是桃枝儿愿意,舒大爷开了口,我哪有不从之理?我养了桃枝儿这些年,她能嫁入像府上这样的人家,也是她的造化,至于赎身银子,行里都有定例的,总要一千几百块,舒大爷是明白人,我不会讹了舒大爷就是。”

  烟湖见两下里说讫,便劝解道:“将军既然酒醒,倒不如趁时辰尚早,此间无客,早些回府的妙。免得晚了有客人来报到,彼此撞见,少不得要取笑生事。”

  十四娘和舒培听了,都觉有理。舒培也不言声,站起身向着夏烟湖深施一礼,转身离去。

  夏烟湖虽然身不能相送,眼睛却只管望着,直到他人影儿不见,这才回身躺下,身子侧向里,任十四娘长篇大论,只不言语。
上一章   鸦片香   下一章 ( → )
鸦片香小说网是最值得收藏的小说阅读网,免费提供高质量鸦片香最新章节,收录当前最火热的网络小说,是鸦片香爱好者必备的小说阅读网。西岭雪所撰鸦片香的最新章节免费在线阅读,鸦片香为虚构作品,请理性阅读勿模仿故事情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