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玫瑰小说网免费提供高质量风玫瑰最新章节
优酷小说网
优酷小说网 经典名著 言情小说 伦理小说 历史小说 穿越小说 官场小说 短篇文学 玄幻小说 仙侠小说 推理小说 架空小说 校园小说
小说排行榜 都市小说 武侠小说 竞技小说 科幻小说 耽美小说 乡村小说 同人小说 灵异小说 军事小说 网游小说 重生小说 全本小说
好看的小说 年少轻狂 风蓅岁月 逆天邪传 鹰刀传说 师娘的庥 滟香蒾醉 滟修之旅 平凡女人 流氓万岁 综合其它 热门小说 总裁小说
优酷小说网 > 武侠小说 > 风玫瑰  作者:沧月 书号:40792  时间:2017/9/17  字数:12131 
上一章   十九、美杜莎    下一章 ( → )
坎特博雷堡位于翡冷翠的西北角,是教皇赐与他第二个儿子的新婚居所。出于种种复杂的原因,自从哥哥结婚以来,阿黛尔从未踏入过这座黑白两大理石砌筑的宫殿。

  阿黛尔走上台阶,等了片刻居然没有仆人上来开门,只有亲手推开门。

  坎特博雷堡里金壁辉煌,巴洛克风格的装饰非常豪华。然而,却到处弥漫着肃穆冰冷的气息,连花园的花也开得颓败森冷,半点也看不出这是一座新婚夫居住的宫殿。

  客厅大得惊人,里面却是空空的。首先映入眼帘的是一幅巨大的画像。上面画着城堡主人穿着婚礼礼服的肖像——画像上的西泽尔脸非常苍白,映衬着身边披着婚纱的纯公主微笑的脸,仿佛带着某种宿命般的讥讽。不知为何,画上的这一对璧人虽然依偎着挽手站在那里,却无论如何也不像是一对新婚的夫妇,一眼看上去反而像是两柄出鞘的利剑,刃口抵着刃口,充了抵触和对峙的张力。

  当阿黛尔略微出神的时候,却听到熟悉无比的声音响起在耳畔——

  “我亲爱的妹妹,”黑发的青年坐在软椅中,就像是在那里已经等待了她很久一般,静静转头“你来了?”

  正午的光充足,透过天鹅绒窗帘的入金壁辉煌的大厅内。里面没有一个仆人,阿黛尔看到西泽尔坐在钢琴旁,手边放着两把象牙柄的短筒火,桌上还放着剑和白手套。她不由失声往前冲了过来,脸色死去一样的苍白。

  “你…真的要去么?”她颤栗着按住,抬起头看他。

  “当然。”他笑了一笑“英格拉姆勋爵当着那么多人的面侮辱了你和我,甚至把手套摔在我脸上——我也当着那么多人的面答应了和他决斗。又怎么能不去?”

  “不行,”阿黛尔惨白的嘴颤抖着“不能去!”

  “真高兴看到你还会担心,我以为你恨我至死。”西泽尔微笑。他站起身来,拉铃唤来侍从,吩咐他们把和剑都拿下去放好,在一刻钟后准备马车去往圣特古斯大教堂——然而奇怪地是,一直到现在,坎特博雷堡的女主人都没有面。

  “哦,我子她今天外出了——我的朋友加图约她打马球。”仿佛明白她心中的疑虑。西泽尔在斥退侍从后回头看着她笑了笑“没有女主人出来招呼。非常失礼。”

  “…”阿黛尔说不出话来,怔怔看着他。

  这一对夫之间,又到底是怎样一种复杂而微妙的关系呢?

  “来,陪我去教堂吧。亲爱的妹妹。”西泽尔微笑着伸过手来“如果我死在了那里,那么,墓碑上可以这样写:‘这个魔鬼的孩子,终于回到了他所诞生的地狱’…呵。”

  “不!”仿佛是终于无法忍受,阿黛尔低呼起来,死死抓住他的手,眼里闪着绝望的光芒:“不要去!求求你,哥哥!”

  “不要为我担心,阿黛尔。”他微笑起来“我们始终都会在一起。”

  “不!不是这个!”阿黛尔抓着他的手,死死盯着他,仿佛不过气来般地开口。

  “求求你,放过英格拉姆勋爵!——不要派人杀了他,哥哥!”

  西泽尔仿佛吃了一惊,脸上的笑意凝固了。

  “你说什么?”他道“你到这里来。难道不是为了担心我么?”

  “不,不是!”阿黛尔摇着头,脸色苍白,阖起了手掌“我是来求你放过勋爵的,哥哥——我知道你是怎样的人。你一定会派人杀了他,他根本活不到落。”

  西泽尔看了她片刻。一种笑意从他的眼底里弥漫而起,然后冲出了他的边。“哈!”他笑了一声。放开了自己的妹妹,往后坐入那张软椅,饶有兴趣地抬头看着她。

  “真是了解我啊,阿黛尔!不愧是我的妹妹。”他喃喃,抬起头看着她,微微地冷笑“我真想答应你的请求——可惜,已经太迟了。”

  “哥哥!”阿黛尔失声惊呼,冲过来跪在他椅子旁,阖起手掌“求求你!”

  “太迟了,阿黛尔。”西泽尔微笑,抬手轻轻抚摩她纯金的长发,低声耳语“昨夜我已经把指令下达给了雷——如今,勋爵的尸体应该已经在台伯河上漂浮了。”

  她全身一颤,霍然抬头看着他。

  “阿黛尔,我讨厌这些自以为是的家伙。那群苍蝇知道什么?却在那里喋喋不休,试图染指不可触碰的珍宝——凡是敢于介入你我之间的人,都得死!”西泽尔喃喃“没有谁可以例外…是的,无论是谁,没有人可以例外!”

  “那…伯爵呢?”她只觉得全身发抖,有一种不祥的预感“你…你把他怎么了?”

  “伯爵?”西泽尔愕然了一下,忽然笑了起来“费迪南伯爵?哈!”

  他的笑容极其奇怪,却没有立刻回答她的问话。西泽尔用手指托住下颔,转头看着外面的光,用一种优雅的声音悠然问:“阿黛尔,你很担心你的第三任未婚夫,是么?”

  她的脸色忽然苍白,松开了抓着他的手,往后退了一步。

  怎么可能…这只不过是昨夜才发生的事!马车里那样秘密的求婚,只有他们两人知晓…哥哥怎么会这么快就知道?!

  “别忘了那个马车夫,阿黛尔。”西泽尔微笑起来,弹了一弹扶手上的烟灰。

  她全身一震,却听到他淡淡开口“事实上,在如今的翡冷翠,街道上每一个行人都可能是我或者苏萨尔的眼线——没有人可以信任,也没有人可以逃脱。”

  她定定看着他,脸色渐渐苍白,眼里的神色却逐渐亮了起来。

  “你杀了费迪南伯爵?”她忽然站了起来,冷冷问“是不是?”

  “是又怎么样。”西泽尔抬起眼睛看她,手肘抵在扶手上,十指叉,不置可否。

  “呵…你以为这样就可以了?你以为把所有人都杀死,我就无法离开你了?”阿黛尔冷笑起来,一种锋利的光芒渐渐从她眸子里闪现“我亲爱的哥哥,你什么时候变得这样怯懦而卑下了?”

  西泽尔眼里地光芒一闪。“不要这样和我说话”他低声“记住我是你哥哥,阿黛尔。”

  “不,你已经不再是我的哥哥了。西泽尔!你只不过是一个名为哥哥的统治者而已——和父亲一模一样!”阿黛尔站在他面前,冷笑着。“你到底想要怎样?把我关到黄金的笼子里去?和父亲一样支配我的命运?告诉你,你休想!”

  西泽尔抬眼看着她,眼神深沉平静,和她眼里烈的光芒刚好形成对比。

  “你爱费迪南伯爵么,阿黛尔?”他的声音低沉“跟他在一起你似乎很开心?”

  “是啊。我当然爱他。伯爵比你好——”仿佛是为了刺痛他,阿黛尔毫不犹豫地回答“至少他能让我偶尔的大笑出声。而你,哥哥,你只会让我痛苦。”

  “可是,阿黛尔,你难道不知道你也同样令我痛苦么?”西泽尔凝望着她,语声忽然变得微妙低沉“阿黛尔,你很残忍——是的,非常残忍。”

  那样的语气仿佛针一样刺入心脏,令她忽然间窒息。

  “不要再用那种口吻和我说话,西泽尔!你要把我疯了!”阿黛尔忽然间爆发地低呼出声,再也无法忍受似的捂住了耳朵,颤栗着喃喃。“不…不!我知道你在奢望什么…但那是不可能的!是的,不可能…不可能不可能不可能!不要妄想了!”

  “不,”西泽尔抿紧了嘴,低声“那决不是妄想。”

  阿黛尔无声地息,竭尽全力控制着自己的情绪,直到颤栗渐渐停止。

  “别把我得和你一样疯。”阿黛尔绝望地喃喃。“我厌倦透了,再也不能忍受。我要逃离这一切:离开翡冷翠。离开教廷,离开父亲…”

  “也离开我么?”西泽尔冷静的反问。

  阿黛尔怔了一下,随即咬着嘴,缓缓点头。

  西泽尔的脸变得惨白:“为了费迪南伯爵?或者,是为了——楚?”

  “哈…我神通广大无所不知的哥哥!”那个名字令阿黛尔再度颤抖了一下,苍白着脸笑了起来“是。促使我离开你的,的确是因为楚的生和伯爵的死——但又不仅仅是为了这些。”阿黛尔的声音低哑而微弱“翡冷翠对我而言是一个大牢笼,令我窒息。你们会杀死我。——不,你们正在杀死我!——若不挣脱,我就会和玉她们一样!”

  “你说什么?”西泽尔定定看了她很久,低声:“我会杀死你?我正在杀死你?”

  他忽然从软椅上站了起来,带着一种奇特的愤怒一把握紧了她的手臂,暴地把她往外拖去。他是如此的用力,令她痛彻骨髓却无法挣脱,被他一路踉跄地带下了台阶。

  “马车呢?马车呢!”西泽尔对台阶下的侍从厉声“我要和公主一起去教堂!”

  马车急驰过落大街。

  驶出了翡冷翠最繁华的城区,台伯河的水渐渐变得浑浊,无声地入了下游的贫民区。阿黛尔坐在马车里,脸色苍白而沉默。她的哥哥坐在她身侧,双手痉挛地绞在一起,也是一言不发,眼里有火焰跳跃。

  “你带我去教堂做什么?”终于,阿黛尔开口了,声音冰冷“英格拉姆勋爵的尸体应该已经在台伯河里了。决斗不会再举行。”

  西泽尔没有回答,冷笑了一声。

  “为什么你不想我可能是带你去看费迪南伯爵的尸体呢?”他怀恶意地回答“既然我派出了雷,那么,你所爱的伯爵现在或许已经躺在圣·雪佛公墓,那个你们曾经约会过的地方——对不对,我亲爱的妹妹?”

  阿黛尔手指猛烈地颤抖了一下,嘴几乎咬出血来。她极力克制自己的情绪,转过头去凝视着窗外的河水,不想再和身边的人对视一眼。

  太阳刚刚西斜,马车在圣雪佛墓地门口停下。

  西泽尔跳下马车。吩咐侍从和车夫先回去,然后将手伸给身侧的妹妹。然而阿黛尔没有看他一眼,自顾自地欠身从马车里出来。

  落的光芒是血红的,洒落在这一对兄妹身上,仿佛镀上了一种凄厉不祥的泽。风在墓地里低语,西泽尔拉着妹妹的手一直默不作声地往前走,走过了如林的十字架和墓碑,一直到墓地的白石甬道快要走完,都没有停下的意图。

  “你到底要带我去哪里?”阿黛尔终于忍不住低声。

  “跟我来,阿黛尔。”他却只是漠然回答,抓紧了她的手。“不要怀疑,不要挣扎,就像八岁之前那样,牵着我的手跟我来——今天我必然会给你一个答案。”

  在说着这样的话时,他们已经走上了高大的台阶,站到了昼夜之门下。

  圣特古斯大教堂还在进行着全面装修。如今也不是祈祷,没有对外开放,更没有一个教民。工匠们已经歇息了,巨大的门半开着,宛如一只深邃神秘的眼睛,(奇*书*网*。*整*理*提*供)静静盯着这两个穿过墓园来到的兄妹。

  有风在碑间低,仿佛神的叹息。

  西泽尔在巨大的拱门下停了一下脚步,回过身看着阿黛尔,而他的妹妹却正在抬起头,看着门上那一组栩栩如生地浮雕——

  “阿黛尔。”西泽尔深深了一口气,凝视着妹妹“我知道你一直以来都想知道所有事情,也一直在追查。所以你才会一再的来到这里,并且接近拉菲尔他们。是不是?”

  “是的。”她有些吃惊,他居然是明白她的“我不想凭空背负这种罪名。”

  “为什么不遗忘呢?”他叹息“选择遗忘,或许更轻松。”

  “不,”阿黛尔喃喃。“女神说过:人可以遗忘和原谅。但,必须要知道真相。”

  “真相?呵——跟我来吧。”西泽尔看了她许久,笑容忽然变得愉快:“如果你足够勇敢。”

  不由她迟疑和反抗,他拉着她,一步跨过了那道昼夜之门。

  阴冷凌乱的气息扑面而来。

  已经是黄昏落,正在进行百年一度大修的圣特古斯大教堂里空无一人,玫瑰窗因为要重新镶嵌彩玻璃而被封起来,百叶窗也关闭了,吊灯在空旷的圣殿里燃烧,光线幽暗。女神像被布匹包裹起来,仿佛一个巨大的茧,工匠都回去休息了,只有脚手架搭在那里,油漆和颜料摆放得到处都是。

  西泽尔拉着妹妹,站在恢宏华丽的圣殿内,出了一丝莫测的笑意。

  “阿黛尔,闭上眼睛。”他低声道“跟我来。”

  阿黛尔愕然地看着他,忽然觉得莫名的恐惧:“你要做什么?”

  “闭上眼睛。”西泽尔道,语气不容置疑“如果你要知道想知道的那些事情。”

  她颤抖了一下,仿佛觉得某种人而来的不祥魔力。迟疑了许久,好奇心和探究一切的冲动毕竟占了上风,她终于还是无声地阖上了眼睛,长长睫如同一对颤抖翅膀的蝴蝶。

  西泽尔无声笑了一下,解下了肩头的绶带,蒙住了她的眼睛。把她冰冷纤细的手握在手心里,一步步沿着长长的走廊走了过去。

  传说圣特古斯大教堂有九百九十九间房间,布局宏大而复杂,甚至连一生在里面侍奉神的神父和修女都未必能走完整个建筑。然而,西泽尔却驾轻就地沿着那昏暗的走道走下去,路过一间又一间偏厅,彷佛对这里了如指掌。

  那些房间都关着门,厚重的天鹅绒窗帘低垂着,里面黑暗不见底。他们的脚步声响起在空旷的教堂里,一声,又一声,起幽远的回音,仿佛一步一步踩踏在虚无之中——奇异的是,他们两个人一起走着,却只有一个脚步声,仿佛一个联体婴儿。

  阿黛尔仿佛也觉察到了这一点,呼吸微微有些紊乱,握紧了他的手。

  不知从哪里吹来的风在黑暗的廊道里吹拂,发出低低的可怕的声音。黑暗中仿佛有女人的声音在歌唱或者大笑。

  “不!”不知道听到了什么,她忽然间全身一颤,脸色大变。

  西泽尔立刻伸过手捂住了她的耳朵,抱紧她。

  “不要睁开眼去看。最好也不要去听。”他在她耳边道,仿佛知道通灵的妹妹会在这里感受到什么“这里虽然是神圣的教堂,但是死过的人却比战场上还多。但那些有罪的鬼魂被神的力量束缚着,无法作恶——那些东西是无法伤害到我们的。”

  阿黛尔全身微微颤抖,用力咬着嘴,脸上出越来越恐惧的神色。

  “不要怕,”西泽尔握紧她冰冷的手“阿黛尔,跟我来——很快就到了。”

  他握紧妹妹的手。领着她继续往下走。

  转了很多个弯,这里已经不知道是圣特古斯大教堂的哪个角落。周围越来越黑,气息也越来越阴冷,仿佛已经多年不曾有人来过。然而西泽尔走在这条黑暗的长廊上,脚步却是镇定熟练的,甚至也不需要点灯——仿佛这条路他已经走过千百次。

  然而一路走去,他手心的那只手却颤抖得越来越厉害。

  “你…你在领我去哪里?”阿黛尔终于忍不住低声。“这、这条路…”

  “很熟悉,是么?”黑暗里,西泽尔的脸上出了微笑,柔声“你想起什么来了,阿黛尔?”

  “我…我…”她颤栗着,忽然间挣脱了他的手,踉跄的往前走去。

  她的眼睛还被蒙着,却在黑暗里越走越快,最后仿佛被一只无形的手推动着。疯狂地奔跑起来,脸色苍白而恐惧。

  是的,是的!

  这条路是如此的熟悉,就像是在梦里走过千百遍!这里的每一处转弯,每一个台阶。她都无比熟悉,仿佛出生之前便已经来过。

  可是…这种熟悉的感觉,却是如此阴冷而恐怖。

  西泽尔只是站在那里,看着妹妹在黑暗里踉跄奔跑,奔向廊道尽头的那一扇门,眼里出隐秘的期许。仿佛是看着宿命的终点。

  她推开了门,门里有光,门后还有门。

  然而阿黛尔甚至不需要牵引或者示意,就准确的走过去。绕开桌子和神龛,走向供奉着女神的神龛,转动那座纯金小像上女神握着玫瑰的手。

  一扇暗门悄无声息地打开了。

  神龛背后藏着一间古旧的密室。那个房间是古老的歌特式的,装饰华丽,却空空,只在正中放着一张金色地椅子,头顶的一盏吊灯似乎长年不灭,发出昏暗的光。

  她怔在门口,全身发抖,不知道被怎样的回忆之忽然灭顶。

  此刻她的哥哥从身后走过来,低声:“进来吧。阿黛尔。”

  她怔怔的被他牵着,随着他走去——就如十几年前做的一模一样。

  “坐吧。”他牵着她来到那把椅子旁,温柔地让她坐下。

  她仿佛失去力气一样跌坐在椅内,脸色苍白,全身不停的颤栗着——是的,有声音!这里到处都是声音!那些冤魂在呼啸,在呐喊,围绕着密室的四周,仿佛怒一样涌入耳中!

  “想起来了么?”西泽尔俯下身给她解开蒙眼的绶带,在她耳边轻声“这个密室是父亲会见重要人物的地方——很多年前,我们曾经来过这里很多很多次…”

  “不!”在他触碰到她眼睛上的布时,阿黛尔忽然失声惊呼起来“不要!”

  西泽尔停住了手,微笑的看她:“为什么不要?”

  “不要解开!”她颤栗的喃喃,身子如风中落叶“解开了…就会…”

  “就会看到死人?是不是?”西泽尔补完了她的话,温柔的笑“不,不是这样的,阿黛尔——你看到的是活人,只是他们正在死去罢了——在你的视线里死去。”

  他毫不停留的解开了她眼睛上的布,然而她却固执的紧闭着眼睛,全身发抖。

  “不要害怕,阿黛尔,”他叹息着喃喃,将嘴印在妹妹的眼睑上“已经过去了——白骨已经在地底腐烂,那些亡灵被束缚在教堂里,如今已经无法伤害到我们。”

  她全身僵硬的坐在那里。不知道有什么样记忆正在脑中急速苏醒,令她的脸色死去一样苍白,在西泽尔的怀抱里不停颤栗。

  那些脸…那些濒临死亡的脸。苍白的人头,追逐着她的鬼魂!

  是的,在眼睛里还只有黑暗的童年,她曾被哥哥牵引着,无数次走过这一条廊道,来到这个密室。她坐在椅子里,静静等待着猎物的出现——当她睁开眼睛的时候,唯一看到的,便是一张张濒临死亡的恐惧的脸!

  那是她仅有的童年记忆,遥远而神秘,已经和梦境合而为一。

  “是我杀了他们?”许久,她喃喃低声。

  “是的。”西泽尔微笑“他们在你的视线里死去。”

  阿黛尔失声:“为什么?”

  “你不明白么?这都是父亲和母亲的杰作。”西泽尔低声耳语,眼底却带着莫测的笑意:“正如外面一直谣传的——你真的是魔鬼的孩子,阿黛尔。”

  魔鬼的孩子!

  她怔住,如遇雷击。所有可怕的记忆都在今仿佛都得到了印证。

  “听着,阿黛尔。我们的父亲和母亲都是魔鬼。”西泽尔在她耳边轻声开口,声音轻而冷“你被生出来时,所具有的不仅仅是可以看到冥界的能力,还有另一种更可怕的力量——你有着美杜莎(注:Medusa,西方神话里的蛇发女妖,传说任何被她注视过的人都会立即变成石头)的眼睛,阿黛尔。”

  “美杜莎的眼睛?”她茫然地重复,忽然想起苏娅嬷嬷临终时的话。

  “是的,”西泽尔的声音仿佛是诅咒。

  “除了我,凡是看到你眼睛的人都会死去!”

  阿黛尔口惊呼,不可思议的抱住了头,只觉的头痛裂。

  是的…是的!都想起来了!童年时的黑暗,那些出现在记忆里的一张张濒死的脸,扭曲而恐惧的表情——那些人在她的视线里逐渐死去,在临死地时候紧紧盯着她的眼睛,仿佛看到了地狱之门徐徐打开!

  “从诞生一睁开眼开始,你就杀死了身边所有的侍女。”西泽尔叹息“为了掩饰你的这种魔力,父亲他对外宣称你天生失明。用布蒙住了你的眼睛。”

  她开始颤栗,无法抗拒这样的诅咒般的描述。

  “但是,父亲他也利用了你这种可怕的才能。在这间密室里。藉由你的力量,他为自己除去了无数的政敌——那些政客被约到此处,然后在看到你的眼睛时猝及不妨的死去,死状和心肌梗毫无区别。”

  西泽尔冷笑:“最后,他如愿以偿的当上了教皇。”

  阿黛尔怔怔听着,身子剧烈的颤抖着,脸色苍白却无言反驳。

  是的,这一切,的确和她残存的记忆碎片完全吻合!

  “可是…母亲她…”她喃喃。

  “她是一个魔鬼般可怕的女人。有人说她是个东陆女巫,这或许是真的——”西泽尔冷笑起来,用冷酷的言辞评论着自己的母亲“她用巫术帮助父亲登上了王位后,有一天却忽然发了疯,居然返回来要杀死自己的两个孩子,她要把我们送回地狱里去!”

  阿黛尔全身颤栗,无法说话,想起了那可怕的一夜。

  “不过,她没能如愿。只来得及在侍卫到来前将手伸入柜子,刺向你的眼睛,封印了你的能力。”西泽尔低声,回溯到了当年最恐惧的那一段记忆“但是或许因为太仓卒,那个封印的力量有限。后来当你遇到生死危机,出于极度的恐惧,那种可怖的诅咒力量还是会被释放出来——比如在高黎王宫里那一次。”

  她渐渐明白了那几次噩梦般的遭遇的究竟,用手捂住了脸。

  原来如此!——那些人,那些高黎王宫里的贵族,那些结婚前夜刺杀她的刺客,原来都是被她杀死的?那数以百计的人,原来都是死于自己的手下!

  “我们对父亲来说还有用,为了隐瞒真相,所有侍女都被处死,剩下的莉卡也被送入了疯人院。”西泽尔冷笑“在母亲被烧死后,天见可怜,你居然奇迹般的重新获得了光明——只是再也记不起童年时的种种。”

  西泽尔叹息,抚摩着她出神的脸:“所以,可怜的阿黛尔,对你而言,那个所谓的‘童年’的记忆里,就永远充斥了黑暗和死亡——因为在那漫长的八年里你唯一见过的人,除了我,便只有那些在你视线里死亡的脸。”

  她身子不停的发抖,觉得耳畔的声音恍如魔鬼的耳语,如此真实却如此残酷。

  “阿黛尔,你是否明白?我们的宿命是连在一起的——从一开始就是。”

  “我们都是魔鬼的孩子。”

  阿黛尔忽然间捂住耳朵,失声尖叫起来,声音响彻了密室。

  西泽尔没有再说下去,只是站在妹妹的身后。从椅子后伸出双臂,将她静静围绕,宛如十几年前做过的无数次一样。他紧紧抱着她,仿佛抱着多年前那个因为看到死人而崩溃的孩子,直到她的声音渐渐低下来。

  “现在,”寂静的黑暗里。他对她低语:“你还想逃么?”

  阿黛尔紧闭着眼睛,身子微微颤栗,压抑的哽咽在喉间挣扎,泪水终于失去了控制,接二连三的落下,滴落在西泽尔的手背上,炽热。

  “还有一件事,你一定也不知道。”西泽尔在她耳畔冷笑“我那与生俱来的病——那种被称为‘神之诅咒’的先天疾病,其实并不是癫痫!”

  她吃惊地睁开眼睛,却因为被抱着而无法回头看他的表情。

  西泽尔贴着她的脸颊,在她耳边低声:“对,那是毒药!几乎是从我一生下来开始,父亲就对我下了毒——他要控制我,令我永远俯首帖耳听命于他。你明白了么?”

  一阵颤栗从脊背过。她下意识地握住他的手,颤声:“哥哥!”

  “不过,现在没事了,阿黛尔。”他轻轻微笑,拍着她的后背“你明白我为什么一直致力于药学研究了么?自从明白真相后。我一直试图解开那种传说中无法可解的诅咒之毒——我失败了很多次。每次发作时都生不如死。但到了现在,我基本上已经能控制住那种毒了。”

  “…”她深深了一口气,双手冰冷。

  原来,她并不曾真的了解西泽尔,尽管他是她在这个世上最亲的人。

  西泽尔在黑暗里笑了笑:“阿黛尔,我们是无法真正融入到这个世界去的,因为我们是异端、是怪胎、是魔物,不被理解也不被这个世界接受——从很小时候开始,我就知道我们并没有母亲也没有父亲!”

  他的声音渐渐难以控制的提高起来,终于强迫自己停下来,沉默。

  “你是善良纯真的孩子,阿黛尔。你一直不相信那些传言。”西泽尔阖起了眼睛,叹息“但是,对我而言,从很小的时候开始,我就知道我们并不是苏萨尔、普林尼那样的普通人——我相信我们是魔鬼的孩子,并且以此为准则去做事。

  “但是,无论如何,我却不愿我亲爱的妹妹背负和我一样的重担。”西泽尔低声苦笑:“太沉重太荒谬了…听起来简直就像一场噩梦,不是么?”

  “…”她握紧了扶手,哽咽不语。

  她在他的话语里颤栗,记忆的洪席卷而来,将她冲得不辨方向。

  “明白了么,阿黛尔?对父母而言,我们不过是一对傀儡,一件工具。”西泽尔冷笑起来“我本来以为自己可以忍受下去——但是,当你被父亲送给那个老头时,我就知道一切都不可能了。我是绝不可能这样芶活下去的!”

  他冷冷看着穹顶,眼里掠过一丝光:“如果不想被他们操纵,就必须挣脱。”

  “挣脱?”她喃喃。

  “是。”西泽尔冷笑起来“挣脱这一切,拥有全新的生活。”

  她抬起布泪痕地脸怔怔的看着西泽尔,仿佛第一次认识他一样。

  “是的。不用忍受太久了,阿黛尔。再给我三年时间,你就可以获得你想要的那种生活——那种‘爱,自由,安宁和洁净’。”他低声,声音温柔“等我完成了计划,到时候将没有什么可以再把我们分开,所有阻碍我们的人都不会存在。”

  阿黛尔手指颤抖了一下。明白了他话里的意思,不由自主倒退了一步。

  “不可能。”她绝望地喊“这是不可能的!你是我的哥哥,西泽尔!”

  “为什么不可能?”西泽尔冷冷道,眼里燃烧着幽暗的火“为什么我们不能和尼罗河上的那对兄妹一样?(注:指古埃及。埃及王室实行兄妹通婚制,以保证血统的纯正和王权的集中。国王和皇后世代为兄妹,分掌上下埃及。)——听着,阿黛尔,我们要永远在一起。站在世界的颠峰,分享这个世上最好的一切。”

  “不。这不可能。”她用一种不可思议的目光看着他,全身发抖“你疯了。”

  是的…是的,他终于捅破了那一层纸,直接地说出了她心底最隐秘的想法:永远不要分离,永远不要有任何人介入他们之间。永远相守在一起,无论是活着还是死亡——那几乎是从诞生以来就埋在他们心底的想法。

  将他们捆绑在一起的,不仅是血缘的羁绊,不仅是爱和依恋,还有与生俱来的孤独和恐惧。他们是怪物,是异端,在世上唯有彼此,如果一旦分离就会生不如死。

  但那种长久地相守,却又分明是绝不可能的。

  因为他们身上的血是相同的。

  那种念头是有罪的,肮脏的,甚至连想一想都是神所不能容许的!

  多么可笑啊…她梦寐以求的那种生活:那种“爱,自由,安宁和洁净”的生活,其实根本不可能存在——因为她的爱是有罪而肮脏的,她的私心和妄想是不可能被允许的——如果上天真的实现了她的妄想。那么,那种生活也是不洁和令她不安的!

  或许,她要逃离的并不是翡冷翠的锢,而正是这种绝望和黑暗吧?

  “我本来不想让你知道这一切,阿黛尔,除非我已经达成了目标。”西泽尔语气森冷:“但是。从东陆回来之后你就变了——你在试图挣脱我,误解我,这超出了我可以容忍的极限。”

  “所以你今天带我来这儿?”阿黛尔绝望的看着他。

  “是的。”西泽尔微微冷笑。“我不得不提早让你明白这一切。”

  “…”她无法说出话来,捂住了脸,蜷缩在那张红椅上,低声“这不可能。你是我的哥哥——我们身上的血是一样的!这是神不能允许!”

  “这个世上没有神,阿黛尔。我要选择自己的生活方式,一切障碍都必须被清除。”在黑暗里,西泽尔低声冷笑“不要担心什么道德伦理,那种人世的法则根本微不足道——魔鬼的孩子如果不和魔鬼的孩子在一起,还能去哪里呢?”

  她听到了他的话锋里的傲然和绝决,心里猛然紧。

  她颤抖着,用微弱地声音道:“你想怎么样呢,哥哥?——‘必须清除障碍’——你…你难道连父亲和哥哥们都想除掉么?”

  西泽尔没有否认,冷冷:“难道你希望我们再度分开么?”

  阿黛尔却缓缓点头,脸色苍白如死:“是!与其要犯下这样神不能饶恕的大罪,我宁可第三次被嫁出去——我宁可离开,永不回来。”

  “嫁给谁?”西泽尔冷笑起来,眼神忽然变得尖锐“费迪南伯爵?”

  他讥讽的看着自己的妹妹,从怀里拿出金表看了看,薄薄的角忽然出了一丝冷笑:“好了,时间也快到了——抱歉,阿黛尔,容我暂时告退一下。”

  她愕然的看着他,不明白他忽然间又想做什么。

  “亲爱的妹妹,请你在这里单独呆片刻,”西泽尔却往密室外走去,在门口忽然停下来,回头对着她微微笑了笑“如果你想知道所有一切真相,就务必管住自己——无论听到什么看到什么,都不要轻易发出声音。”

  阿黛尔看着他,在最熟悉的眸子里却看到了最陌生的表情。

  一种不祥的冷意从她脊背升起。
上一章   风玫瑰   下一章 ( → )
风玫瑰小说网是最值得收藏的小说阅读网,免费提供高质量风玫瑰最新章节,收录当前最火热的网络小说,是风玫瑰爱好者必备的小说阅读网。沧月所撰风玫瑰的最新章节免费在线阅读,风玫瑰为虚构作品,请理性阅读勿模仿故事情节。